“我要去凛冬山。”
短短的一句话,让丽诺尔,薇儿和克里福德心中响起了一阵炸雷。
阿德里安要去凛冬山,丽诺尔也要去凛冬山,而克里福德是送丽诺尔去凛冬山的。
凛冬山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皇帝会战的余波还回响在凛冬山脉的另一侧,他们为什么都要去凛冬山?薇儿想到。
阿德里安要去凛冬山,莫非是他也是蚀刻的赐福者,也要去凛冬学院洗去蚀刻吗?芬尔克斯说过,蚀刻仪式的参与者要彼此杀戮,那么是否意味着蚀刻仪式本身就是要持有者们自相残杀的一场可笑仪式,那么,阿德里安如果和自己一样,如果他继续在自己身边,那么他或许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
“阿德里安船长,我想你也知道这个时节去凛冬山并不安全,也并不容易,”薇儿冷冷的说,她越来越觉得阿德里安的目的并不纯粹,“这份委托我很难接受,除非你告诉我去凛冬山的目的。”
薇儿没有把丽诺尔也要去凛冬山的信息告诉阿德里安,丽诺尔松了一口气。
“呃,其实我要去的是凛冬山西侧尽头的蒙特卡洛雪原。”阿德里安见气氛冷了下来,他笑着活跃气氛说道。
“你也知道的,我作为赫尔墨斯商会的资深船长之一,就算是退休了也不得安宁,自然会被各大商会叨扰和商界敌人盯上,再加上我的个人兴趣是打猎,而蒙特卡洛雪原有世界上最好的猎人,所以我想去蒙特卡洛雪原安心退休,当个自给自足的老猎人。”
蒙特卡洛雪原,真正的烙印大陆西侧尽头,被绵延不绝的凛冬山和法尔威尔河隔绝,那里常年积雪,就算是不远处凛冬山地区浩浩荡荡的皇帝会战也没有波及蒙特卡洛雪原,有人说蒙特卡洛乃是烙印大陆上最后一片遗落之地。
传说神话时代的蒙特卡洛乃是古龙们曾经驾临的地方,厚厚的积雪下残存着远古的遗迹和连绵不绝的城市废墟。原住民乃是名义上加入斯托利亚帝国,但是实际上拒绝帝国的一切文化,尊崇和信仰自然与古龙的土著民族“唤雷荒民”。他们精通狩猎和雪境生存,并且传承着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的古老仪式。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薇儿将信将疑,但是提不出任何疑问,只得姑且按下了。
“这个月内吧,我还准备留在丁弗斯城购买一些必要的物资,再贪恋一下马上要远离的市井气息呢,哈哈哈,”阿德里安把已经熄灭的雪茄按到烟灰缸里,继续道,“不过,你真的有穿过梅尔德关隘的方法吗?”
薇儿只是淡淡瞟了一眼深思中的丽诺尔,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办法的,这个你不必担心。”
今天的建筑师酒吧被梅菲尔德家的突袭搞得早早就熄灭了外侧的辉石灯牌,并且挂上了不营业的牌子,所以整整一个晚上,众人没有受到丝毫的打扰。在承接了阿德里安的委托之后,威利斯和丽诺尔一起用仓库里的残余做了一大桌丰盛的工作餐,也算是庆贺一下今天顺利通过了欧罗拉的考验。阿德里安和克里福德两位航海家又分享了几件在航海路上的趣事,整的众人笑得合不拢嘴。之后克里福德就随着阿德里安先行离开了酒吧,在门口拦了一辆马车回到了格林菲尔区的赫尔墨斯商会,筹划明天前往丝帕利亚城的仓房运货的事情。
而丽诺尔和威利斯也在晚餐之后做了一些简单的整理,各自离开建筑师往家的方向走去。
空空的建筑师酒吧里,只留下了薇儿一个人。
“今天打烊的好早。”
建筑师酒吧的门被推开,贝希姆依然裹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走了进来。他身上的长袍有些脏乱和破碎,甚至有一些焦糊和切割的痕迹,但是就算如此,他依然遮着面部保持着神秘感。
“没有营业,”薇儿正一个人坐在吧台上,点着一根卷烟喝着丽诺尔泡的红茶,“好几天没有见你了,我还以为你放弃委托离开丁弗斯了呢。”
贝希姆走到薇儿旁边,拉出一把高脚椅坐了下去,他的身上萦绕着一股腐臭和死亡的气息,让薇儿有些不适。
“我是短暂的离开了一下丁弗斯城……但是我又回来了。”他继续保持着一如往常的嘶哑声调,向薇儿道,“我委托你查的东西,有结果了吗?”
“有一点头绪,但是我需要确认。”
薇儿喝着已经凉了的红茶,慢慢的对贝希姆说。但是在暗地里她已经开始忌惮贝希姆,自贝希姆进门之后,她就把潜藏在城里某处的莱蒂召了回来,此刻的莱蒂在丁弗斯的路灯阴影下飞速的穿行,从骑士驻地直奔建筑师的方向。
之所以薇儿有一丝头绪,是因为今天威尔斯兄弟见到阿德里安走入酒吧之后,看阿德里安的眼神骤然变得狂热和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一样,再加上阿德里安表现出的某种不和谐性。这让薇儿无比坚信阿德里安的身份实在是不一般,而且知道的东西远比丽诺尔,克里福德,甚至是薇儿自己要多许多。
或许从他身上,能得到一丝关于迷雾中的蚀刻仪式的事情。
更或者,他就是蚀刻仪式的参与者之一。
薇儿还不知道蚀刻仪式是什么,因此,一切猜想均可以被联系到这身上。
贝希姆没有说话,从长袍中拿出一个塞特铜币大的白色的骨质徽章,放在了薇儿面前。徽章上面刻着一个黑色墨水写成的魔法阵,魔法阵中央则是贝希姆·巴拉贾斯的圆体签名。
“有任何的进展,就用力的用右手大拇指按这个印章三次,我自会来见你。”
薇儿看着这个徽章,这似乎是一件属于人的大拇指骨,看起来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摩挲,表面都已经光滑的像蜡一样。就算如此,薇儿还是觉得有一点恶心。
“我交给你的委托呢?”见贝希姆起身离开,薇儿问道。
“快要完成了,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只是一点点……”贝希姆向门口走去,但是突然回过头来,对着薇儿说道,“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和审判庭关系怎么样?”
薇儿轻笑了一声,继续端起红茶,没有理睬贝希姆。
“你觉得像我们这种做地下情报生意的,跟审判庭关系能好吗?”
“想想也是,”贝希姆走上了台阶,此时莱蒂已经来到建筑师酒吧,混入了薇儿的影子中,“毕竟你身上,也有异端的味道。”
贝希姆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拉谢尔巨岩城的异端猎人跟着他,从遥远的沙漠追逐于此。
所谓异端猎人,是不在国教或审判庭的系统内,民间的自由职业者或退役骑士形成的民间团体。他们靠猎杀被列为异端的生物,或者黑魔法的使用者来完成审判庭的通缉令或公开赏金订单,来换取大笔钱财进行生活。
异端猎人多是对斯托利亚魔法体系一知半解,能使用一些基础魔法,但是完全没有进行魔法深造的天赋之人。即便如此,他们可以通过一些草药的配合,或者一些生物的部分,以及使用各种各样的反魔法金属来制造武器进行猎杀。更有甚者,从黑市或者前线老兵处买来了德洛斯的火器,再加以改装,灌装秘银制成的子弹来猎杀黑魔法师。虽然机械和科技的概念在斯托利亚也被视为另类,但是异端猎人的这种行为,某种意义上倒是被审判庭默许了。
毕竟比起德洛斯的赏金猎人来,违背烙印大陆神系的“异端”才是更深恶痛绝的对象。
贝希姆出身自拉谢尔巨岩城,在此之前也是一位异端猎人。
他和他的妻子,还有两位来自深屿地区苏米特尔的退役骑士组成了一个猎人小队,活跃于拉谢尔巨岩城附近,专门猎杀异端生物和黑魔法师,靠着大笔大笔的赏金过上了相对富裕的生活。
然而,像他们这样屡战屡胜的异端猎人,不会因为赚了多少钱而就此退役收手,而是陷入了一种非凡的猎杀渴望,他们不再在乎审判庭给的赏金,反正他们的积蓄也已经足够,而是沉醉于猎杀和折磨异端存在的快感。
数月之前,他们的猎人小队接到拉谢尔城审判庭的公开赏金,前往希尔比亚堡垒进行一个异端魔法师的猎杀,在前往希尔比亚堡垒之前四人十分自信,踌躇满志,认为又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但是他们选错了对象,潜伏在希尔比亚堡垒中的,是一位远超他们能力范围的黑魔法师。
为了猎杀这位黑魔法师,贝希姆付出了牺牲一生挚爱,她的妻子的代价,而他的两位同伴却为享受到了猎杀的快感而欢呼着。
黑魔法是操使血肉,颠倒生死,降下诅咒的诡异魔法。悲痛中的贝希姆抱着已经不成人样的妻子遗骸,在两位同伴的欢呼中,看向了黑魔法师扭曲的尸体的手上死死抓着的一本黑魔法典籍。
他想用黑魔法来复活自己的一生挚爱,为此他不惜成为自己曾经亲手猎杀的异端学者。
就这样,回到拉谢尔城后,他并没有将妻子妥善安葬,而是跟着典籍修习起了黑魔法,在自己的身上用刀刻下各式各样的咒文和纹身,来增强自己与高位存在的联系。典籍里记载,必须要从一百位活着的人身上剥取皮肤和摘走器官,才能完成复活一人的仪式。
但是贝希姆不在乎,他已经堕入自己口中最憎恶的异端之中,为了能够拥抱一生挚爱,再堕落的深一点又怎么样?
于是,拉谢尔巨岩城又多了一个午夜开膛手的都市传说,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一旦入夜,街道上再也没有行人。
贝希姆的所作所为不可能不引起审判庭的注意,于是他们在派出了审判官和地区骑士剿灭异端的同时,发布了公开赏金进行通缉。
无独有偶,在贝希姆终于集齐一百人份的血肉时,他之前的两位赏金猎人战友找上了他。他一边用并不成熟的黑魔法和自己过去的战友对峙,一边点亮了仪式的法阵。
但是他复活的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团扭曲,腐烂,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臭味和剧烈的尖啸,没有丝毫意识仅凭本能蠕动的肉块。
这就是他妻子的尸体,与一百位无辜者的血肉在黑魔法的影响下结合诞生的产物。
贝希姆疯了,他疯了,他甩开了两位旧友的追击,鬼使神差一般地逃出了拉谢尔巨岩城,一直向西走去。他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目的是为何。
不知道向西方走了多少天,随着蚀刻仪式的开启,在威严的誓言回响和肉体的剧烈痛苦之中,他强烈的愿望招来了蚀刻的恩惠。剧烈的痛楚让他从疯癫状态恢复了理智,但是这份痛楚和因为他的自大自满失去挚爱的痛苦不值一提。
而他一直修习的那本黑魔法典籍中,恰好有蚀刻仪式晦涩的记载。
“在阴影中见证你的血于火。”
“在蚀刻的裁定下,留存至众神之命数。”
“以傲然之姿高举神迹,觐见银之冠冕。”
“在太一之槛的照耀下,了结你的夙愿。”
在这份来自原型界的誓言下,他获得了名为【金玉其外】的蚀刻赐福。
然后,他来到了名为丁弗斯的港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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